领头人的左耳只是闻见一道破空声,下意识地侧首才堪堪躲过瘦子刃客那毫无征兆的一剑。
今时非比往日,曾经他一直以为被自己压制住且无比了解的瘦子,如今却是出了他甚至没有察觉到的一剑。
倘若不是蛮横的肉体让他能够以这样一种诡异的角度把头摆过去,不然这一秒便是他那被那把炙热的铁剑洞穿脑门的血腥场面。
“嘶——”
没有时间给他去惊讶这位后辈的实力,下一剑同他自己的下一次呼吸一样来到他面前,直到现在领头人明白自己终是要拔出剑好好对付自己这位一直以来从未正眼看过的“弱者”了。
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互相碰擦出的火花并不起眼,毕竟双方那调动出的刃气还在腾腾燃烧,将这酒馆二楼烧得黝黑,仿佛下一秒整个木楼都会被已经炭化的结构瓦解开来。
你终于是拔出剑来面对我了,这也是自我们一起走上这条不归路之后第一次如此认真地面对我吧?吴仁......大哥——不,更应该称呼你为邬仁吧?
瘦子的声音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燃声自那火焰连成的焰幕后传来,他反握着自己的那把低调到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花纹的铁剑,信步撕开那火焰走到了自己称呼为邬仁的大哥面前。
他们都是那清风城吴家的外姓孩子,从小到大,从天真无邪到被选中赐予吴姓开始走上刃客这条道路,瘦子心里的邬仁大哥也从小时候那个仗义的模样渐渐变成了那扭曲且丑陋的吴仁。
最后一声“大哥”就这么被瘦子焚烧在了那被他铁剑撕开的焰幕中,四周焦燃的气息格外扰人心智,两人站在这正震声向四周咆哮的熊熊烈焰中央,站在这被吴家所传的刃气环绕的酒馆二楼,他们眼里各自有的情绪都开始融化。
“这难过和忍受的时间越长,我在你面前的窘迫和苦闷就越难隐藏......”
那就来吧,那就快些来吧。
邬仁只是点头。那些闻着风声感受着烈焰的家伙们肯定会来的,这普镇上绝对是有一两位刃客的,既然瘦子你都这般决意了那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劝导,速战速决才是解决眼前问题的最佳方案。
“那就让我看看,瘦子你这数十年来所谓忍受的窘迫和苦闷能带给你多少实力的增长吧——是无能的愤怒还是能斩碎我的利刃,或许在今天之后你就能在我面前要回你的名字了。”
邬仁抬手抓紧剑柄,那狂躁的刃气汇聚完毕——是一股开始染上蓝色边际的火焰,是比之前那漫无目的火焰更加炽热的焰。
只是想说很多关于过去,不过到了现在也不用再说了。
过去的种种就让它们碎在这一剑里吧?
邬文。
——
叶竹没想到的是,自己那多日未见的师父,竟是比她更先一步到了刘三福的家里,已经坐在了小春和刘老的旁边。
“叶竹,你来了……”
赵博皓是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地看着别人,大抵是最近这普镇上的事并不安宁,搞得他多多少少也有些烦躁了。
小春很是乖巧地坐在一边,他应该也是才从师父口中知道那酒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以为是残门又来镇上搞破坏了却被赵博皓很是果断地否认了:
“残门?他们行事从来都是低调且凶残的,如果真是残门,那酒馆里的其他人恐怕是一个也跑不掉——更何况,这哪里是残门内传的刃气……”
非要说,也大概是是那清风城吴家在用的法子,虽说那吴家的刃气溯源起来也不是他们自创的,但如今现世的也没几个操着这么一手纯粹的火了。
“师父,你不去看看——”“不用。”
赵博皓打断了叶竹的话,他瞥了眼这位平日里一腔热血而且正义凛然的姑娘,暗自赞叹她那美好品质的同时也开始担忧起她日后的路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或是什么挫折。
“毕竟,我看那也只是两位高不成低不就的刃客在解决恩怨罢了……想起之前他们追踪那李家李金的可笑模样,我就觉得这清风城吴家是该好生反省一下这样做真的能让他们撼动李家的地位吗?”
赵博皓喝了口刘三福后面又给他现泡的热茶,脸上那副鄙夷的模样毫不遮掩,大概是那清风城吴家的臭名声他也有所耳闻过。
叶春:“那个吴家……他们做了什么吗?追杀……”
他想起那个早上,叶叔被那自称吴家来者的三人盘问,应该便是赵博皓口中那在酒馆闹事决斗的人了。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追杀那位李金?
赵博皓沉吟一会,也不拿不定,但至少是给抛出来一个说法和猜测:
“为了杀人封口吧。”
吴家本身是山贼起家,做的就是杀人放火抢劫越货的勾当发的家,虽说后日因为其头领吴顶天实力强劲,且在朝廷派兵下令围剿他们时表示出顺从意态——正值清风城这边境小城附近人心不定,朝廷那边也便是顺手将他们招安归入清风城当作吴家了。
当时得有多乱,才会想着归化土匪?叶竹闷闷不乐地说道,对于她来说坏的就是坏的,无论如何都不该做变通去妥协……犹如水火不能相容一般。
刘三福只是呵呵笑着,他这把岁数虽不知出没出过这普镇的门,但多少也是有不少耳闻来的阅历,应该是知晓赵博皓口中的讲述。
“这样来看,是这吴家越了李家的货,但却没有封干净口?”
叶竹捋清了头绪,加之赵博皓近日也收到了来自清风城的信,那俊秀的字迹肯定是自己那位文质彬彬的徒弟所写,李九仕在这封信中也明确表示了李家这把仍在为一批失踪的货财苦恼,一时半会他无法抽身。
手里的烟枪向下歪了几分,刘三福只是看着自己这难得如此热闹的泥胚房心不在焉地说了句:
“难得这般热闹啊……”
只不过,可能不只是在说自己这风也不舍得来吹,生怕激起满天尘土的房。
——
纯粹的金属相撞能有几分威力?
方寸内的搏杀,只有是那刃气蛮横者才是胜者,纯粹而不得刃气庇护的武夫也只能是在这极度锐利的法则面前倒下。
邬仁那股霸道就算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仍在他的剑上可以看到。邬文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这让他对面的邬仁心里漫上一丝傲慢。
右手突然松开,被卸力的剑让邬文那一招瞬间失去了目标,只是砍上了没了主人的那软绵绵好似云的剑——弹飞开来,却是看见邬仁分身一脚,脚尖踢到了那旋转的剑柄上。
“你还是这么幼稚且无知……”
嗖——
被脚施力的长剑宛如离弦之箭一般贯穿空间,尚未来得及回身的邬文似乎无路可走,只得是疯狂汇聚刃气于那飞剑瞄准的腹部,试图以硬碰硬。
可是,邬文那仓皇汇聚的脆弱防护真的能跟那蓄意的飞剑碰撞吗?
答案很是显然,那炽热的飞剑被邬仁一脚嵌进了邬文那腹肚之中——如果没有那汇聚的刃气阻挠,恐怕是要被直接穿肚而过。
“呼——”
邬文只是低吼一声,剧烈的痛感反倒是让他此刻思路更加清楚,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还有很多杀招,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剑技刀招世上数不胜数,甚至用刀柄敲击也能算作一种招式,可真正的杀招又有多少?
至少邬文他,只有一招。
“很聪明,如果洞穿了你只会死得更快。”邬仁笑道,于此刻他手里有没有剑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要做的便是站在这里等待这位从未在自己面前抬起过头的瘦子死去。
前半辈子没出息,难道你指望后半辈子开始就反超我?
你可以觉得我垃圾,你可以恨我可以厌恶我但你至少在拥有对等的实力之后再想着来挑战我!
你心中的愤怒,仅此而已吗?!
邬仁似乎是等不了了,邬文那血居然是被他强行止住了,明明已经被那炽热的剑炙烤着伤口四周,可邬文还是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或许仅此而已吧,邬文惨烈的笑道。
“我可以用阴险的剑技杀你十次百次甚至千次……但永远比不上正面击碎你一次啊,我最憎恶的,大哥……”
邬仁的剑还在他腹中,就算是那傲慢的刃客反应过来了什么,但却因为技艺上的粗糙无法将那把已经被邬文死死卡住的剑给用刃气回收了。
“我其实,胜你很多吧?但我得忍,忍到……忍到那一技杀招摆在你面前啊。”
那因为伤口而洒满地板的血突然开始抖动,邬仁能感受到那些血液里近乎失控的刃气——这家伙!居然能敢把刃气调用入血管里融入血液之中!要知道这般蛮横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爆体而亡!
可邬文他……
猛地向后退去,邬仁知道这二楼定不能久留,本因为克制的对决而尚未完全倒塌的酒馆此刻在邬文那刃气的御使之下已经岌岌可危,垮塌已经是板上钉钉。
只要离开这些血液覆盖的范围,邬仁就能保自己一份安全,可是邬文不是傻子。
根本不需要太多时间,那一技杀招已经摆上了台面,尚未翻出窗外的邬仁哪里能逃开——血液在颤抖,不止是邬文那刻意洒落于四周的血,更是邬仁血管里还在流淌的血!
该死,这是什么招式!吴家根本没有教授他们这样恐怖的一招!
“如果什么都要别人来教,那刃客之道为什么会在这世界上延伸出如此之多的道路……邬仁大哥,我一直……都比你强啊!”
血液瞬间点燃,牙关仿佛咬碎一般紧闭着,邬文的杀招便是这一记点燃血液和刃气的疯狂。
没有高超的技巧,只有一颗敢这样去做的死心。
一颗死心,足够斩断邬仁这吊儿郎当的刃客了,这毕竟是这世上自我所能付出的最大代价。
“在至强者面前,那些平庸的刃客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皆为泛泛之辈;在大多数自认为刃客而沾沾自喜的人眼里,普通人仿佛生命都被自己把握可以肆意剥夺……邬仁,我不甘心被你这样的人给骑在身下,你我皆为泛泛之辈,我却从你身上看到了与之不匹配的傲慢……”
邬文苦笑道,也不管那一剑之后,被燃烧的血给吞噬的家伙能不能听见,继续自言自语道:
“所以,你死不足惜啊!”
死不足惜!这是你该有的死亡!
……
斗笠男看着这一片被那疯狂的杀招给毁灭的街道建筑,那最后一声怒吼让他内心震颤。
吴家吴仁,吴家吴文,这两兄弟的对决竟是这般惨烈且可怕——不过刃客里的泛泛之辈却是做到了这一步。
邬文,虽然品性也就那般烂,可那颗不甘被欺凌的心确实让他比那自以为是的邬仁在刃客之道上多走了几步。
“可惜,何必这般你死我活呢……”
斗笠男不理解,因为他不是这兄弟漩涡之中的人,所以他只得是把斗笠压得更低转身默默离开。
很快就会有那几位刃客赶过来,他自然是不敢在这里多加停留,免得引火烧身后患无穷。
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就得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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